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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海漂蕩,以寄餘生

我把簽名中的「小舟從此逝」改成了「不必苟同」,這間隔大約是21個月,述説這我21個月來的心路歷程。

「小舟從此逝」的來源我提過多次,是銅鑼灣書店店長林榮基離開香港前,在《鏗鏘集》節目中念了這句詩。原文來自蘇東坡的《臨江仙·夜飲東坡醒復醉》:「小舟從此逝,江海寄餘生。」

我當時覺得這完完全全也符合我的心境,於是我也借用了這句詩,並開始了我自己所謂「去中國化」的決定,從我以前的人脈網中消失。無論評價我是做得絕抑或是是怎樣,載我心靈的小舟的確「從此逝」。

林店長登岸了,新店開在臺北,總統親自祝賀,好不紅火。

我滿心歡喜,我也能登岸的吧,努力划向彼方。

彼岸的人待我友好,我們亦志同道合,暢談天地間,何其快活。我以爲,彼岸會是我的歸宿。

高高在上的態度卻是冷水淋頭,我終於醒悟,那哪是友好,那是可憐我罷了。這種同情,我壓根不需要,反而會惹得我心煩意亂。

高高在上的同時,是不知何處而來的自傲。自傲在於,他們並聼不進去其他的東西。而是否真的有能力,我其實看到很明白,大家也都不過是普通人而已。彼岸之衆人亦只是芸芸衆生中的一群。

聽到我談及某件他們所不熟知的東西時,他們只會淡淡一笑:「我不清楚你們對岸人的東西啦」,便就此帶過話題。這個態度很簡單,他們不感興趣而已,并且要把這些東西當作是對岸人的專屬常識,事實上,普通對岸人也對其是一無所知的,我是獨行者,我的知識儲備豈能是奶頭樂們能比?可惜,他們不會對此有任何興趣。

此岸人不乏有先驅,並也深得對岸人的敬仰。比如曉波。拿曉波的博士論文《審美與人的自由》來講好了,不知比一些對岸作品的水平高到哪裏去。然而若是今天才寫出來,會不會在一些人都沒讀過的前提下,斷言這只是「學術不自由」的此岸大學的殘次品?這種一棒子打死,根本不願意去深入瞭解的態度,便是他們的自傲。

某種意義上,雖不及先驅,我比起一票人來講,足夠厲害。我才是真正特別之人,我決非要自賣自誇,但是我得重拾起自己的價值,我過去已經把自己貶低得太低太低,隨後發現其實原來不該這樣。

將彼岸幻想得這麽美好,應該是我犯的最大錯誤。幻想被打破時,一切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。這種被打破,是無意中被打破的。而非遇到了什麽誤傷事件。自己看透,也算是及時止損了吧。

於是乎,我知道什麽叫「不必苟同」了,這個詞,也是從有趣的此岸人身上學來的,能和這樣的人交流的話,想必非常舒適。在此之前,我爲了刻意想要融入彼岸,其實也苟同了不少東西。在此岸時,我苟同得更多,才會在彼岸時,頓覺解放了不少的自我。然而我忽略掉了根本性的問題,我可以一點都不用苟同的。

雖然此岸有枷鎖人盡皆知。對岸的人也未必沒有套著枷鎖,像是我最討厭墻頭草趙克伯格,很不喜歡用他的產品。這些產品其實對岸的大多數人根本離不開。趙克伯格一稱從何而來?大霧霾天去北京跑上了兩圈 ,就爲了諂媚中共。況且技術出身的我,只覺趙克伯格的東西在用戶體驗上也真的沒有很好,我實在不懂他的東西到底爲什麽有如此龐大的用戶群。——這一點是我的同舟人點醒我的,非常感謝他。

沒錯,我不還有同舟人嗎?一葉扁舟雖小,也不至於僅有一人所乘。這一路上從未少過趣味,孤獨是永遠無法根除的,這趟旅程,「小舟從此逝」的意境也并非那麽孤獨。

當回望最初泛舟時,我似乎忘了後面東坡後面還有半句話,抑或是被成功案例麻痹了雙眼——還得「江海寄餘生」呢。

當我宣告「社會學實驗」失敗時,我很沮喪,沮喪在於我是不是得被遣回此岸「落葉歸根」了,絕望到無法用言語描述。

不過我最終想通,兩岸我都不必再上了,就此入景隨風,江海漂蕩就好。

願海中有座蓬萊仙山,是我不曾放棄的希望。

後記

我度過了極其痛苦的一段時間,才會寫下我到底如何轉變心態的心路歷程。我講彼岸人不該一棒子打死時,我自己也不該一棒子打死,所以我説的,其實只是部分人,而非針對所有人。直白一點,彼岸整體情況會更好,也奈何不了此岸也有先驅,彼岸也有傻逼。我相信理性者自會瞭然於胸,理性者不分兩岸,我已決定江海漂蕩,不過兩岸之理性者若能常允許我夜泊數晚,感激不盡。兩岸之理性者若能一同登上海中的蓬萊仙山,是我最願意看到的情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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